卫南县衙里还是一通乌七八糟的哭喊声。
嗵的一声，大门被踹开。
匪首嚎了一嗓子：“娘的，谁？！”
李存带着人哗啦啦涌进门来，这群霸占县衙的流寇才发觉不对，慌慌张张提上裤子去找刀枪。
罗大成绝不会给他们机会，一声令下，刀牌手纷纷半跪下，木盾在地面上撞的咚咚闷响，二三百的长枪手同样半跪，一条条长枪搭在盾上指着前方。
后排的刀斧手兼角弓手们，早就放下刀斧，拉满了弦。
嗖嗖嗖。
羽箭凌厉地破空冲着流寇而去，跟重锤砸钉子似的凿进他们体内。
一瞬间，大堂里十几个流寇就全部中箭倒地。
唯独匪首眼疾手快，一脚踹翻了县令办案的厚桌，笃笃笃，三条箭钉在案板上，让他捡了条命回来。
此时这么大的动静，本来在后面没睡觉听活春宫的流寇们也纷纷训了刀枪起来了，一样的刀牌掩护，一样的长枪随后。
很快，卫南县衙大堂前的院子里，就列了两道军阵。
这群流寇也是行伍出身无疑了。
院子里强弓再施展不开，罗大成一声令下，刀斧手们不再放箭，拎起了脚边沉重的长刀、手斧、铜锤。
前排刀牌手们弓着腰站起来，身体掩在木盾后面，右手的刀贴在盾边，随时准备刺杀。
第二排长枪手同样弓着腰，手里的长枪笔直向前。
第三排长枪手弓步站起，右手沉沉压着枪尾，左手抬着枪身控制方向，一排长枪斜插着向前。
整个军阵，像个刺猬似的。
不过，那群流寇显然也是尸山血汗里过来的，匪首一声令，他们的军阵也扎好了。
罗大成再次下令，滑州团结兵军阵催动！
长枪率先接触上，有的叮叮咚咚戳着木盾，有的上下挥动试图把对方的枪头砸低，以保护队友。
噌！
到底流寇们战场经验丰富，他们的枪率先戳到了滑州士兵的肩膀。
这时，就体现出着甲的优势了，枪头擦着札甲发出一声令人骨缝发颤的金属刮擦声，只在甲叶上留下一道白印子就偏向一侧。
此时，滑州士兵的枪也过来了！
李存瞧的仔细，第一个杀敌的人，居然就是两次被官府欺负了的焦大！
他本是第三排的长枪手，抱着枪架端着枪随军阵向前，眼瞅着离流寇进了，行进中左手不动用力握住，重重压着枪尾的右手一抖动，枪头便随即在空中划了个圆，荡开了对方的枪。
焦大眼疾手快，看对方的枪阵被荡开一个口子，站稳了右肩用力、左手前递，长枪呼的一声闷哼着往前重重刺出，手上只感觉软绵绵一团撞上了什么，腰胯一扭手上用力把枪猛然收回。
噗！呲！
两声响。
是枪头一进一出。
枪头带着雪白的缨子出去，回来时已经变成了一片红中零星几点白，再一看，缨子垂成绺子指向地面，滴滴滴滴鲜血像流水一样顺着淌了下来。
中了！
流寇有人哀嚎倒地，罗大成乘胜追击，下令所有人前刺。
一边是噌噌噌的金属刮擦声，一边是噗呲噗呲的枪头戳烂皮肉声，流寇很快又倒了一排。
那匪首显然也意识到不行，一声令下，流寇们也不顾伤亡，猛地向前扑了两步，手里的盾牌直接跟滑州兵的木盾对上了。
这么近的距离，长枪长矛已经失效了，双方的枪矛都无法再平齐向前，只能被推得斜向上几乎成直立状态。
双方又是同时下令，枪矛手们都弃了武器，从腰里抽出刀来，一边互相推着对方的盾牌，一边声嘶力竭喊叫着拿手里的刀往前猛砍。
其实战场上有句话：刺死，砍伤。
砍对人体的破坏性远低于刺。
除非砍到血管，否则留下的也就是皮肉伤罢了，并不致命。
穿刺则不然，哪怕只插进去几寸，随随便便就能伤到脏器，想要致命可简单了。
但人的本能却跟战场经验恰恰相反。
血液冲到天灵盖上，谁还记得得刺杀啊，满脑子都是挥砍！挥砍！挥砍！
这就让滑州兵捡了便宜。
就算暴露在前排的刀牌手脑袋上是皮盔，刀子割开几层重皮后杀伤力早就不行了，顶破大天也就是拉开个口子，不受伤还好，受伤了被血勇激发的士兵瞬间忘了疼，更忘了怕，手里的刀更加疯狂地还击了过来。
此时几个着甲的刀斧手，在罗大成的亲自带领下，已经从院子一侧的游廊绕到了流寇的侧翼。
这群人，要么是晋军来支援的悍卒，要么是忠武卫的老兵，各个如狼似虎。
王凌从西域辛辛苦苦弄来的三十五副铠甲，除了二十副给了前排刀牌手，剩下都给了他们。
让罗大成领着，着甲的在前，不着甲的在后。
手里的长刀手斧砍瓜切菜似的招呼了过去。
要说流寇们着甲还则罢了，这一个个衣衫不整的能干啥。
罗大成最勇，管你来的是刀还是箭，砍在他这身从头到脚连小臂都包了铁的明光铠上，顶多仓啷一声，根本没有任何伤害。
只要不是奔着戳眼来的，罗大成根本都懒得管你要砍他哪，防都不防，一对铁锏只管瓢泼大雨般挥舞，但凡让他碰着剐着，哪都是一声骨头爆裂的脆响。
很快，流寇的军阵就像一张纸似，边缘被撕开一个小口，只要再一用力，就刷拉一声被扯成两段。
而这用力的，就是那些悍卒老兵们，他们可不像那些硅谷狼嚎着疯狂挥砍的团结兵。
手里拎长刀的，该剁的时候剁，该扎着马步捅刺的捅刺。
拎着手斧的也是，一斧头下去破了防，紧跟着手斧顶端的破甲锥就捅了过来，插到身体里一搅和，那真是什么脏器都成了还没上锅的杂碎。
短时间内，流寇就被挤压在院子的一角，被滑州兵的盾牌顶在那动弹不得。
李存不再废话，暴喝一声：“杀！”
现在决不能拖延时间，这种类似屠杀的场面，即便是老兵在清醒时，也未必下得去手，何况是这些没见过血的团结兵。
必须趁他们头脑还发热时立刻执行，否则，等下真下不去手了。
那些大脑一片空白的枪手们立刻捡起了枪矛，丝毫没听见、没看见被挤压在角落里的流寇的哀嚎，噗噗噗噗，一条条长枪也不找咽喉内脏薄弱处了，没头没脑胡乱扎了下去。
地狱般的一幕出现了。
人群太密集了，最前面被扎死的流寇居然倒不下去，反而成了伙伴们的肉盾。
那些墙角里面捡了条命的哭爹喊娘求李存放过。
“罗大成！下令！”
“喏！”罗大成收了铁锏，冲团结兵们下令：“只许进枪！不许退枪！听令，刺！”
长枪贯入皮肉。
“刺！”
长枪扎穿了死人。
“刺！”
很快，再没有人哀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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